[00:00.00]时代音乐网 www.78497.com  [00:02.51]寄一封没有地址的信 [00:04.55]听一首反复循环的歌 [00:06.87]每晚九点半 [00:08.79]莫碎岩微信公众号与你见字如面 [00:12.43]我是主播清池 [00:14.96]今天要与你分享的是作家刘瑜写给刚满一百天的女儿小布谷的一封信 [00:24.94]亲爱的小布谷 [00:27.08]今年六一儿童节 [00:29.18]刚好是你满百天的日子 [00:33.27]当我写下百天这个字眼的时候 [00:36.33]着实被他吓了一跳 [00:39.55]一个人竟然可以这样想小到以天界 [00:45.02]在过去的一百天里 [00:46.92]你像一个小魔术师一样 [00:49.20]每天变出一堆糖果给爸爸妈妈吃 [00:52.38]如果没有你 [00:54.02]这一百天 [00:55.58]他就会像他之前的一百天以及他之后的一百天一样 [01:00.99]陷入混沌的时间之流 [01:03.33]绵绵不绝而不知所踪 [01:08.27]就在几天前 [01:10.01]妈妈和一个阿姨聊天 [01:12.23]她问我 [01:14.61]为什么你决定要孩子 [01:17.38]我用了一个很常见也很偷懒的回答 [01:21.66]为了让人生更完整 [01:24.68]他反问 [01:26.50]你这岂不是很自私 [01:28.96]用别人的生命来使你生命更加完整 [01:34.00]是啊 [01:35.44]我想他是对的 [01:37.78]但我想不出一个不自私的生孩子的理由 [01:42.44]古人说 [01:43.98]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01:47.26]不自私吗 [01:50.06]现代人说 [01:51.58]我喜欢小孩 [01:53.40]不自私吗 [01:56.26]生物学家说 [01:58.30]为了人类的繁衍 [02:00.36]哎呀 [02:01.08]听上去多么神圣 [02:03.32]但也不过是将一个人的自私替代成了一个物种甚至一群基因的自私而已 [02:11.10]对了 [02:12.70]有个叫道金斯的英国老头写过一本书叫自私的基因 [02:18.22]你长大了一定要找来这本书读读 [02:21.96]你还可以找来他的其他书读读 [02:25.08]妈妈希望你以后是一个爱科学的孩子 [02:29.96]当然 [02:30.28]妈妈也希望你在爱科学的同时 [02:33.86]能够找到自己的方式挣脱虚无 [02:39.42]因为生孩子是一件很自私的事情 [02:42.58]所以母亲节那天看到铺天盖地感谢母亲 [02:47.67]伟大的母爱之类的口号时 [02:50.79]我只觉得不安 [02:52.49]甚至难堪 [02:56.75]我一直有一个不太正确的看法 [03:00.31]母亲对孩子的爱 [03:02.13]不过是他为生孩子这个选择承担后果而已 [03:06.33]谈不上什么伟大 [03:09.55]以前我不是母亲的时候 [03:10.93]我不敢说这话 [03:12.91]现在我终于可以坦然的说出来了 [03:17.55]甚至 我想 [03:19.95]应该被感谢的是孩子 [03:23.35]是他们让父母的生命更加完整 [03:26.59]让他们的虚空有所寄托 [03:29.69]让他们体验到生命层层开放的神秘与欣喜 [03:35.01]最重要的是 [03:36.59]让他们体验到尽情的爱 [03:40.40]那是一种自由 [03:42.30]不是吗 [03:45.42]能够放下所有戒备去信满油浆的爱 [03:48.96]那简直是最大的自由 [03:53.26]作为母亲 [03:55.16]我感谢你给我这种自由 [03:59.28]也因为生孩子是一件自私的事情 [04:02.54]所以我不敢对你的未来有什么寄往 [04:05.76]没有几个汉语词汇比望子成龙更加让我不安 [04:12.62]事实上 [04:13.78]这四个字简直令我感到愤怒 [04:17.42]有本事你自己成龙好了 [04:19.56]为什么要妄自成龙 [04:22.72]如果汉语里有个成语叫望爸成龙或者望妈成龙 [04:27.28]那当父母的会不会觉得很无理 [04:31.04]所以 [04:32.10]小布谷 [04:33.42]等你长大 [04:35.20]如果你想当一个华尔街的银行家 [04:37.80]那就去努力吧 [04:40.48]但如果你仅仅是想当一个面包师 [04:43.52]那也不错 [04:45.90]如果你想从政 [04:47.84]只要出于恰当的理由 [04:50.20]妈妈一定支持 [04:54.00]但如果你只想做一个动物园饲养员 [04:56.92]那也挺好 [04:59.78]我所希望的 [05:00.72]只是在成长的过程中 [05:04.12]你能幸运的找出自己的梦想 [05:08.12]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找到人生的方向感 [05:11.81]又恰好拥有与这个梦想相匹配的能力 [05:15.81]也不是每个人都有与其梦想成比例的能力 [05:21.01]是的 [05:22.81]我祈祷你能成功 [05:25.21]但我所理解的成功 [05:27.87]是一个人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有敬畏与热情 [05:33.08]在妈妈看来 [05:34.86]一个每天早上起床都觉得上班是个负担的律师 [05:39.16]并不比一个骄傲的对着顾客说看 [05:43.44]这个发型剪得漂亮吧这样的理发师更加成功 [05:50.53]但是 [05:52.07]对你的成就无所寄望 [05:54.53]并不等于对你的品格无所寄望 [05:58.97]妈妈希望你来到这个世界不是白来一趟 [06:03.93]能有愿望与能力去领略它波光潋滟的好 [06:09.14]并以自己的好来成全他的更好 [06:14.54]妈妈希望人的本质是无穷绽放 [06:17.98]人的尊严体现在向着真善美无尽奔跑 [06:23.20]所以 [06:24.84]我希望你是一个有求知欲的人 [06:28.47]大到宇宙之外是什么 [06:32.35]小到我每天拉的屎冲向马桶后去了哪里 [06:36.83]都可以引起你的好奇心 [06:41.69]我希望你是一个有同情心的人 [06:44.71]对他人的痛苦 [06:46.74]哪怕是动物的痛苦 [06:48.32]抱有最大程度的想象力 [06:50.98]因而对任何形式的伤害抱有着最大程度的戒备心 [06:57.52]我希望你是一个有责任感的人 [07:00.62]意识到我们所拥有的自由 [07:04.06]和平 公正 [07:06.61]就像我们所拥有的房子车子一样 [07:09.51]它们既非从天而降 [07:11.79]也非一劳永逸 [07:14.05]需要我们每个人去努力追求与奋力呵护 [07:19.23]我希望你有勇气 [07:21.47]能够在强权 [07:22.55]暴力 诱惑 舆论 [07:25.29]甚至小圈子的温暖面前 [07:27.95]坚持说出那个皇帝其实并没有穿什么新衣 [07:36.07]我希望你敏感 [07:38.07]能够捕捉到美与不美之间势不两立的差异 [07:43.17]能够在博物馆和音乐厅之外生活层峦叠嶂的细节里发现艺术 [07:51.43]作为一个女孩 [07:53.27]我还希望你有梦想 [07:56.25]你的青春与人生不仅仅是因为爱情和婚姻所定义 [08:03.24]这个清单已经太长了 [08:04.62]是吗 [08:06.32]对于品格的既往也是一种苛刻是吗 [08:11.20]好吧 [08:12.58]与其说妈妈希望你成为那样的人 [08:16.78]不如说 [08:18.14]妈妈希望你能和妈妈相互勉励 [08:21.18]帮助对方成为那样的人 [08:25.76]有一次妈妈和朋友们聊天 [08:28.30]我说希望以后能和自己的孩子成为好朋友 [08:33.56]结果受到了朋友们的集体嘲笑 [08:36.65]他们说 [08:38.89]这事儿可没什么盼头 [08:41.15]因为你不能预测你的孩子将长成什么样 [08:45.95]一个喜欢读托尔斯泰的妈妈 [08:48.49]可能生出一个喜欢读兵器知识的小孩 [08:52.65]一个茶党妈妈可能生出一个信仰共产主义的小孩 [08:58.29]一个热爱古典音乐的妈妈也可能生出一个热爱摇滚的小孩 [09:02.75]甚至一个什么都喜欢的妈妈 [09:07.29]可能会生出一个什么都不喜欢的小孩儿 [09:12.08]而就算他价值观 [09:13.90]兴趣爱好都和你相近 [09:16.88]他也宁愿和他同龄人交流 [09:19.30]而不是你 [09:21.92]所以 [09:23.24]朋友们告诫我 [09:25.22]还是别做梦有一天和你的孩子成为朋友了 [09:31.37]好吧 [09:32.73]妈妈不做这个梦了 [09:36.09]我不指望你十五岁那年和爸爸妈妈成立一个读书小组 [09:41.53]或者二十五岁那年去非洲旅行时叫上妈妈 [09:47.80]如果有一天你发展出一个与妈妈截然不同的自我 [09:52.94]我希望能为你的独立而高兴 [09:58.14]如果你宁愿跟那个满脸青春痘的胖姑娘同桌 [10:01.56]而不是妈妈交流人生 [10:05.18]那么我会为你的人缘而高兴 [10:10.38]如果 [10:12.00]那简直是一定的 [10:14.48]我们为中国往何处去以及今晚该吃什么吵得不可开交 [10:21.66]如果 [10:22.98]那也是极有可能的 [10:25.51]你也像妈妈一样脾气火爆 [10:28.43]我也希望你愤然离家出走的时候记得带上手机 [10:34.09]钥匙和钱包 [10:37.97]小布果 [10:39.51]你看 [10:41.07]我已经把太多注意力放在以后上面了 [10:45.55]事实上 [10:46.75]对以后的执着 [10:48.43]常常伤害人对当下的真实 [10:52.61]怀孕的时候 [10:54.37]妈妈天天盼着你能健康出生 [10:58.23]你健康出生以后 [11:00.77]妈妈又盼着你能尽快满月 [11:04.69]满月之后盼百天 [11:06.93]百天之后盼周岁 [11:10.81]也许妈妈应该把目光从未来拉回到现在 [11:16.93]对现在 [11:20.01]现在的你有一百个烦人的理由 [11:24.42]你有时候因为吃不够哭 [11:27.22]有时候又因为咽奶哭 [11:30.18]你半夜总醒 [11:32.14]醒了又不肯睡 [11:34.64]你常常肠绞痛 [11:36.78]肠绞痛刚有好转就开始发低烧 [11:41.02]发烧刚好又开始得湿疹 [11:44.29]但就在精疲力尽的妈妈刚开始考虑是把你卖给马戏团还是把你扔进垃圾桶时 [11:52.47]你却靠在妈妈怀里突然憨憨的一笑 [11:57.59]小眼睛眯眯着 [11:59.79]小肉堆堆着 [12:01.65]就这样一笑 [12:03.48]又足以让妈妈生起累似算了的豪情 [12:08.54]期着你的笑 [12:10.60]你睡着时嘴巴像小鱼一样作作作的样子 [12:15.80]你咿咿呀呀时耸耸着的鼻子 [12:20.00]你消失在层层下巴之后的脖子 [12:23.09]你边吃奶边哭时的哎呀呀的声音 [12:26.27]你可以数得出根树却被妈妈称为浓密的睫毛 [12:30.53]都给妈妈带来了那么多的惊喜 [12:32.35]妈妈以前不知道 [12:36.29]人会抬头这事儿也会让人欣喜 [12:42.57]手有五个纸头这事儿也会让人振奋 [12:47.91]一个人嘴里吐出一个哦也值得奔走相告 [12:54.25]但是你牵着妈妈的手 [12:56.63]引领妈妈穿过存在的虚空 [12:59.39]重新发现生命的奇迹 [13:03.62]现在妈妈在这个奇迹的温正光芒中呆若木鸡 [13:09.96]妈妈唯愿你能对她始终保持耐心 [13:14.90]不论阴晴圆缺 [13:16.76]不论世事变迁 [13:19.10]都不松开那只牵引他的手 [13:22.64]小布谷 [13:24.52]愿你慢慢长大 [13:27.46]愿你有好运气 [13:29.90]如果没有 [13:31.72]愿你在不幸中学会慈悲 [13:36.02]愿你被很多人爱 [13:38.47]如果没有 [13:40.61]愿你在寂寞中学会宽容 [13:44.71]愿你一生一世每天都可以睡到自然醒 [13:53.25]布妈于二零一三年五月二十二 [14:01.27]寄一封没有地址的信 [14:03.35]听一首反复循环的歌 [14:06.13]关注莫碎岩微信公众号 [14:08.89]让我们一起来看更多美好的书信 [14:11.93]遇见更多有趣的灵魂 [14:17.18]the [14:32.38]一九八四年 [14:34.62]庄稼还没收割完去看妻子 [14:54.38]提纫机的踏板闹着要吃饼干 [15:15.93]蓝色的迪卡 [15:30.76]这是我父亲日记里的文字 [15:52.43]可我的父亲已经老得像你的影子 [16:11.16]我的老无亲去年离开了人间 [16:28.12]孤单瘦了一大圈 [16:48.01]有个爱她的男人要娶她回家 [17:05.37]日记里的文字 [17:10.23]这是他的生命又留下的散文诗 [17:17.81]几十年后我看着泪流无止 [17:24.77]可我的父亲已经老得像这一生就保持一杯酒